2009年,发生一个荒唐的故事,一个震惊世界的事件。中国公民冯正虎被上海当局八次拒绝回国,于2009年11月4日起露宿于日本东京成田国际机场92天,上演了真人版的好莱坞电影《幸福终点站》。
11月19日
上午,我读了一些手机短信,感受到鼓励与支持的温暖。英文、日文和拼音的内容在我的日本手机上都能正常显示,我都能理解。虽然有些中文汉字无法显示,但这并不妨碍我基本上理解整句的意思,感谢大家的鼓励与关心。较长的中文来信和文章以邮件附件的方式发送给我,我可以下载到电脑上查看,这样就没有了文字编码的障碍,读起来非常流畅。
我手机上的短信无法下载到电脑,但附件是可以的,我将其中一封来信与大家分享:
“冯先生:
我非常敬佩您为了自己的权益,也为了这个腐朽国家中众多正在受到蹂躏的民众发出自己的声音。今天,他们可以不给出任何理由将一个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有效护照的中国公民挡在国门之外,明天,他们也能不经任何法律程序流放甚至处死这个国家的任何无辜公民。
然而,当民众的权利一步步被践踏时,鲜有人站出来大声说不,因为经过60年的蹂躏,公民社会的基础几乎已荡然无存。没有成为鹰犬及其帮凶的,多半也成了跪下去三呼万岁的奴才,或者自欺欺人的犬儒主义者;而为数不多的仍然挺直腰杆想要让更多人站起来的人,要么在监狱,要么在通往监狱的路上,或者被流放到外邦。
也许,我也曾跪着过,当我试图站起来时,周围总有无数只伸向我的双手,要拉我再跪下去,我终于体会到站立的艰辛。也许,我站得还不够稳,也许我站得还不够挺拔;但我知道,站起来后,再也不能跪下。因此,我要向您致以我的敬意,因为我无法做得更多。
也许我只能在推特上更多地关注您,期盼您胜利归国的好消息。请多保重,为您,为您的家人,也为了您仍然爱着的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祝愿您早日与家人团聚在上海的家中。
问好~”
中午11:00左右,一位海关官员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与我聊了几句,并拿出一罐热奶茶送给我:“趁热喝吧。你一直喝的是冷水。”“我知道,你昨晚拒绝申请联合国难民的事。”我说,谢谢,收下了。
这是我在这里16天以来第二次喝到热饮。第一次是11月13日晚上,成田国际空港公司管理部门负责人送来的食品中,特意选购了一瓶热的日本茶。他们都知道,我在这里喝的是冷的自来水。
日本人作为个人来说也是善良的,尤其当他们意识到你是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时,他们会尊重你。当然,作为官员,有时不得不执行一个坏命令时,也会表现出人性的残忍一面,其实在中国也是如此。
我经受住饥饿的折磨,自从11月8日下午上海律师最先给我空运食品起,就表明日本官方这种以饥饿逼我入境日本的措施已失效。日本官方应当认清我的回国决心与中国民众的支持力量,没有必要自找麻烦,给日本增加负面影响。
中午11:30左右,一位香港媒体制作人来电话,邀请我参与一个口述纪实的报道节目,录音播放我的日常情况。今天第一次,讲述了二十几分钟。随后,北京的滕彪博士、美国哈佛大学法学博士生、加拿大华人也来电话交流。这位加拿大华人还向我传授他在绝境中的养生之道,一种意念气流保持身心健康的简易方法。他提到,他曾给高智晟三次电话传授过这种方法,或许高先生在困境中没有在意。很有趣,我感谢他的关心。静下心来运气,通通经络,身心一定会感到舒适。我过去坐牢时,也常常用类似的方式调整自己的身心,保持健康。
下午15:00左右,昨天送食品给我的台湾空姐从台湾飞回日本,路过我这里,又送上一袋食品,其中有一个苹果、一大瓶矿泉水和一根约21厘米的台湾式饭团。还有一位同行的空姐也送上袋装的牙刷与牙膏各一支。台湾式的饭团比日本饭团更适合中国人的口味,外面包着一大张紫菜,饭团的夹心是由肉松、玉米、蔬菜等混拌在一起的,非常可口。我已经十几天没有吃米饭,感谢这位漂亮、善良的空姐让我吃上一顿中国口味的饭。
下午15:30左右,成田入国管理局的米田处长与一位海关官员来到我的暂栖地,与我进行了正式交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米田先生,他告诉我,以后他将负责与我直接联系。他知道我昨天已拒绝联合国难民申请的情况,也查阅了许多关于我的资料及新闻报道。他询问了我对回国问题的打算,以及目前中国方面的反应。他希望中国政府能让我尽早回国。他说:“你在这里很安静,仅仅表达自己的意愿,并没有妨碍任何事情。”他还通知我:“从今天起,我们的职员晚上不再值班,晚上24:00至早上5:30这里没有人,审查大厅的灯也会熄灭,但办公室的灯会亮着,你睡的地方会有光亮。”海关官员说:“你晚上不要出入管局的门,因为下面是海关的地盘。”我说:“你放心,晚上我睡觉,连厕所都不去的。”
看来,他们开始信任我这个中国人了,也认可我在这里还要暂住一段时间的事实。我开玩笑地说:“我就在你们这里打短工吧,晚上我来看门。”其实,我几件抗议文字的广告衫挂在旅行箱或椅子上不需要人管理,我起身走动时,也顺便帮一些中国旅客做日语翻译,指导一下入境手续。米田先生他们看到我这么幽默,也笑了。他说:“要注意身体,晚上万一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拨打急救电话。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需要与我谈话,可以通知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会招呼我来,我在第二空港的成田机场入管局的办公室里。”我表示感谢。在这里我已经住了十六天,与这里的负责人都比较熟悉了,一般我不会去麻烦日本官员,他们能让我安心地暂栖一席之地,我已经非常感激。目前,我已经得到了同胞的援助。我希望能早日回国,结束中国的耻辱。
晚上,成田国际空港公司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又来看望我,他交给我一份记者可以正式采访我的时间及地点安排,除了周六、日及国定休假日之外,每天上午10:00至15:00,记者都可以来成田机场采访我。日本人做事计划性很强,时间安排一直到11月底。